For @四月的雪已经来了 ,生日快乐!认识你真是天大的好事情!
基于童话故事《小王子》,送给你,希望你永远都有玫瑰和星星,水井和绿洲。
我们的小狐狸:
我们的蛇:
1.
蛇还是那样立在墙边,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势,很久不动,仿佛是睡着了。
狐狸弓着背,火红的尾巴炸起来,悄无声息地靠近了。近到咫尺,蛇突然回过头来朝他嘶嘶地吐信子,细长的眸子盯着自以为是的小狐狸。
小狐狸耳朵上的毛都吓得炸开,倒着跳了一步,强装镇定,毫不示弱地瞪回去,说,“你好。”
蛇把信子收了回去,懒洋洋地,“你好。”
大太阳底下,两个动物无声地对峙着。 还是蛇先说了话,“需要自我介绍吗?小狐狸。”
狐狸的尖尖耳朵立着,“好啊,我叫黄子弘凡,你呢?”
蛇无声地从墙上滑了下来,盘在黄子弘凡腿边,“你是一只有名字的狐狸。”又说,“我叫龚子棋。”
我们的小狐狸——他叫黄子弘凡——学着说,“你是一条有名字的蛇。”
龚子棋抬着脑袋晃了晃,不知道是不是打招呼,他说,“现在我们就算认识了。”他在黄子弘凡造出来的阴影里卧着。
黄子弘凡屈了后腿,也趴下来,蓬松的大尾巴搭在旁边。
他问龚子棋,“他呢?”
龚子棋没有抬头,“你说的是谁?我们这里最近有很多新来的东西。”
黄子弘凡说,“他有金色的头发……披风,他跟你说过话。”
“你说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王子啊。” 龚子棋就朝山丘上吐信子,“在那呢。”
黄子弘凡的尖耳朵耷拉下来了,“我去看过了,他闭着眼睛,像是死了。”
龚子棋很奇怪地看看小狐狸,品味到一点悲伤的情感,但他还是说了下去,“他回到他的星球上去了,在我们这里,算是吧。他算是死了。”
他像是不懂得黄子弘凡为什么哭,“他只是回去了,他告诉过你吧,他有一朵玫瑰花。”
蛇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,“黄子弘凡,你为什么哭?你爱上他了吗?”
黄子弘凡垂着头否认,前爪拨弄着砂砾,“我只是不知道,这里很好啊,这么好,我从记事起就在这里,还有一百朵玫瑰花。他为什么还是要走。”
“他可以驯服,收养,或者是什么别的,一朵玫瑰花。玫瑰花都很傲慢,可是她们很容易被说服,成为宠物,只在他想看的时候开放。”
龚子棋还是看着他,语气更坚定了,“不可否认,你爱上他了。” 他凑近了,伸出信子去尝狐狸落在蓬松毛发里的眼泪,“咸的。是咸的!你爱上了一个人类!”
蛇滑的远了点,还是感到好奇,“你甚至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,你怎么会爱上他。” 龚子棋又问,“那你觉悟得还不算晚,那边——”,他转向飞行员的简陋帐篷,“——那边还有一个人类。”
黄子弘凡跳过来用前爪去抓蛇,“你疯了!”他踏空了,“不是所有的人类,都是同一个人类啊。”
龚子棋从另一侧出现了,“你说得对。但是人类分辨不出我们。”
他说,“你,就是狐狸。我,就是蛇。那边那一百朵玫瑰花,就是玫瑰花。她们区别于那一朵玫瑰花,只是没有玻璃罩子。”
龚子棋的身体缠上了狐狸细细的脚踝,凉凉的。三角形的蛇头从狐狸的胸前冒出来,“别难过了,至少我知道你的名字了。他不值得你爱他。”
“他永远不会想要被你驯养。”
2.
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,黄子弘凡又来了,蛇还是以那个奇怪的姿势在那个矮墙边。
狐狸趴下了,耳朵耷拉着,他不知道蛇是醒了还是睡着,他只是自顾自地说,“我梦到他了。”
龚子棋没有理他。 “他好像对我说了很多话,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。”
“然后他就走了,站起来,摇摇晃晃地走了,倒下了,没有再站起来*。我看了他一夜,直到所有的星星都消失了,他也没有再站起来。”
蛇还是一动不动。
黄子弘凡长长地叹了口气,趴着看墙根下面的一株草,耳朵时不时动一下。
“龚子棋,你给我讲讲吧,讲点故事,什么都行。”
蛇从墙上溜下来,绕过矮墙,在沙地上留下一道痕迹。小狐狸默默地跟着,他们从清晨走到了正午,影子越来越短,最后被黄子弘凡踩在脚底下。
龚子棋说,你看,水井。
黄子弘凡跳到井沿上,往下看了看,井水很深,模模糊糊倒映着它的脸。
他又跳下来,旁边的水桶里还有半桶水,他把鼻子伸进去弄湿了,凉凉的,有一点太阳晒过的温柔味道。
蛇盘绕在它的脚踝上,像一个金脚环,湿湿的,凉凉的*。龚子棋说,“从来没有人会想要驯养一口水井。”
“它像一朵花一样,不能走,不能逃。但是它连一根刺都没有,他也不会凋谢。人们用它便是用它了,人们平等地说‘我要一桶水’,水井就给他一桶水,然后人们说‘谢谢’。”
“小狐狸,你不喜欢自由吗?”
黄子弘凡还在舔鼻尖上的那一点儿水,湿漉漉,亮晶晶。他说,“我一直都很自由。”
“他跟你说起过他的玫瑰花吗?你如果见过,那你就会理解我。如果他能说起我的时候,也那么难过,思念,后悔……如果可以的话,被他摸摸脑袋,被他驯养,有多好。”
龚子棋埋在小狐狸蓬松火红的毛发里,“他摸过我的头,说凉凉的,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玻璃罩子。(小狐狸说的确很凉)我不喜欢这个比方,(小狐狸说对不起)但从来没人愿意接近我,他是个例外。所以我愿意帮他的忙。”
黄子弘凡支着耳朵,“你帮他什么?”
“我帮他回到他的玫瑰身边了。你知道,就只要一下,我的毒液很好,他一点都不会痛——你别哭!天啊!没有人,或者什么别的,告诉过你吗?如果他想要留下,他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!”
小狐狸把蛇抖落在地上,跑走了,他很难过。
3.
第三天,龚子棋等了一整天,黄子弘凡没有来。
4.
第四天的晚上,龚子棋在玫瑰花园找到了黄子弘凡。
那群玫瑰是这么说的,“那只小狐狸可是病的不轻。”
“你如果是他的朋友,你就应该陪在他身边。”
“哦不要离我这么近,对不起,你有一点吓人。你知道,我不怕你,但是我不想靠近你。”
这么着,蛇在月光照亮的角落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小狐狸。
他说对不起。
黄子弘凡闭着眼睛,不愿意说话。龚子棋伸出信子舔了舔他的侧脸,很干燥,没有眼泪。他松了一口气。
他陪黄子弘凡待了一会。在龚子棋以为黄子弘凡不会再说话的时候,小狐狸说,我感到很寂寞。
“在我遇到他之前,看到玫瑰也不会想到他,我听到风吹麦浪的声音也不会想到他。看到星星也不会想到他。”
龚子棋纠正他,“你看不到他的星星,今天月亮太亮了。”
黄子弘凡瞪他,存了一包的眼泪咕噜噜掉下来,“你不懂的,你不如把我也送走。”
龚子棋没想到他还会哭,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落下来,把整个前胸上蓬松的毛发都打湿了。
他吊着眼睛,在旁边盘成小小一团,失去耐心地看着小狐狸。
他想,可能那一口水井也觉得很寂寞,只是它走不了,说不出,只能把泪水都留在怀里,才会让喝了井水的小狐狸流出这么多眼泪来。
不然为什么它给了过路人那么多,水却从来不少。
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间,不是很圆,也不是很窄。它很亮,看久了辨别不出确切的形状。
也许现在正是小王子那边落日的时刻。他们正看着同样的月亮。可是小狐狸难过得太久了,小王子就要天亮了。
黄子弘凡其实已经不那么难过了。他从来是最乐观,勇敢的那一个。
比起懒洋洋的蛇,迈不开步子的玫瑰和水井,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男孩子,他毋庸置疑是这篇沙漠里见过最多,跑得最远的生物。
他可以为了他的小王子,从一片沙漠跑到另一片,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树和洞穴。他在成长,成长使他能够去更远的地方,看更多的星星。
黄子弘凡把鼻子搁在龚子棋的尾巴上,由着蛇盘在自己肚子下面,他说,谢谢你。
“谢谢你把他送回他的玫瑰身边。”他是由衷的。
龚子棋在温暖的怀抱里卧着,嗅到黄子弘凡温暖的味道,他想,我仍是放心不下。
这只小狐狸啊,已经让人驯养了,恐怕难免还是要哭鼻子的…… *
5.
黄子弘凡来向龚子棋道别,说他要走了,他想回到自己的巢穴里,旁边有他的树,还有他的灌木。
龚子棋问他,你会想念你的小王子吗?
小狐狸歪着头,露出一个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困惑的表情,“可能会吧。”
“我来的时候,跑过麦田,就会想到他金色的头发。听到脚步声,也会想到他。我跑得很快,因为他可能在等我。”
“回去可能要比较久,因为我知道没有人在等我了,我可能会看看风景,慢慢地走回去。”
龚子棋沉思了好一会儿,直到小狐狸转身要走了。
蓬松的尾巴火红,像最热烈的晚霞一样。
龚子棋叫住了黄子弘凡,“你可以驯养我,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
他停顿了一会儿,“我们可以相互驯养。这样,你看到金色的麦子,也可以想起我。而我呢?我看到红色的晚霞,就会想起你。”
“你看,我们可以互相需要,我们已经互相需要了——”龚子棋算了算数,这不太容易,“五天——这是第五天。”
黄子弘凡回头看,金色的蛇,像一条丝带,或者是闪电,已经消失了。原地坐着一个人,下巴尖尖,神情带着狡黠。头发是银色的,但披着金色的斗篷。
还有眼睛,跟毒蛇一样下垂的三角眼,带着熟悉的凶悍气息,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。
黄子弘凡看着他,说,“龚子棋?” 年轻人答应了他。
小狐狸说,“可是你的头发,不是金色的。这颜色好温柔,它像是——”
他想不出银色的物件,他说,“像是月光一样温柔。”
他问他,“你为什么会变成人?”
龚子棋坐在地上想了想,没办法在思考的时候盘成一团让他少见的局促不安。
他说,“因为你喜欢人类——你想要同他们产生联系。而不是一条蛇。”
小狐狸抖抖肩膀,“我没有那么肤浅,你也是独一无二的。”,这就仿佛是答应了。不愿意正面回答,黄子弘凡不知道自己傲慢得像一株两层花瓣的花。
他问龚子棋——现在这条蛇现在属于他了,“我也想变成人,有什么办法?变成人会疼吗?”
龚子棋回答不了自己的狐狸,他只是想着,如果我是一个人,就可以跟着小狐狸走了。然后他就发生了变化。
他说,“我不知道,不过我们应该走了,天快要黑了,你来的地方很远吗?”
小狐狸被注视着,耳朵垂着,声音小了一些,“有一点远,你变成蛇也可以。我可以带着你走,你很轻的。”
“我们得走了,你想看我的灌木丛吗?那我们现在就应该走了。”
他把湿漉漉的鼻尖放在龚子棋的手心里。
有一颗星星在看着我,小狐狸想,祝福我吧,我也祝福你和你漂亮的玫瑰花。
6.
如果有一天,你再一次回到这里,我会给你讲我们的故事,现在和以后。
-End-
*:取自《小王子》。